文／戴安瑋
走在林蔭大道的敦化南路上，一座座宏偉高樓矗立，其中一棟金融大樓裡藏著一處能給無數婦女「重生」希望的場所──華育生殖醫學中心，官網上的醒目大字「華育＝懷孕」讓人好奇。院長徐明義在自信風趣的談吐中，點出時下年輕人晚婚晚育觀念造成不孕的嚴重問題──這也正是台灣少子化關鍵原因！
2021年徐明義促成政府給予試管嬰兒補助，讓台灣試管嬰兒人數增加，去年13萬名新生兒中，即有1萬多名是試管嬰兒。他說，凍卵是世界未來趨勢，政府應給予保險、稅務及醫療的全面支援，鼓勵年輕女生為自己預留血脈，預留幸福，為國家預留生命力。他更希望台灣中大型企業能比照美國Apple、Facebook、Google、Amazon等大型公司，補助女性員工凍卵，讓女性員工能安心工作。
徐明義是土生土長的台北人，父親徐達光是聯廣創辦人，聯廣曾為台灣最大型的本土廣告公司。他從小就受父親工作認真，和善待人的生活態度影響，一路求學的成績優異，台灣大學數學系畢業後決定重考，如願考上台北醫學大學醫學系，大學共計念了11年，但仍覺得學有不足，毅然赴美跟隨試管嬰兒之父Dr.Jones長達6年，現是國內生殖醫學權威。
妳知道妳有卵巢嗎？
徐明義拋出一個令人印象深刻問題：「妳知道妳有卵巢嗎？」，讓人嚇一跳，很多女生國中小開始，就知道自己身體裡面有二顆卵巢，而且教課書都有教，徐明義為何會這樣提問？
徐明義說，「很多女生知道身體裡有二個卵巢，但不知道卵巢裡有多少顆卵，更不知道卵巢的運作和壽命多長，也完全沒有危機感。」曾有個個案跟他說，她好不容易在40歲時把自己嫁出去，但一直未懷孕，公婆祭出一個孩子獎賞100萬元外加一間蛋黃區的套房，代表公婆非常在意，讓她感到極大壓力，焦慮不已，做過5、6次試管但都失敗。他嘆了口氣說，這個女生就是沒有認知到自己的卵巢及卵子壽命，而讓自己錯失了生育機會，陷入無比焦慮之中。他想救都無從救起，因為她的卵巢已呈無卵狀態。
「女生的卵巢是父母親給的，一出生裡面就儲存了百萬顆卵，但一輩子只會排出500多顆。」他說，女生的生育是跟時間綁在一起的，女生卵巢裡儲存的健康卵子，30歲開始急速下降，只剩12%，40歲後更少，只剩3%，愈晚愈難懷孕，這即是不孕症。當然也有少數的人50歲還懷孕，但非常罕見。
晚婚晚育是世界趨勢 不孕症逆轉困難
根據WHO（世界衛生組織）統計，目前世界各國總平均是6對中就有一對不孕，這是很可怕的現象。「以前是15對中有一對不孕，後來減少為12、8對，現在是6對中一對不孕。」現今的晚婚晚育是無法改變的趨勢，可是也已經造成女性身心靈上沉重的負擔。
「女生生育年齡一直延後一直延後，從10幾歲生小孩，延到20幾歲，再延到30幾歲，現接近40歲才想生，這現象目前很普遍，可是在生殖上是不正常，沒辦法cover過來。」
美國試管嬰兒之父Dr.Jones曾說，女生生育能力是跟時間綁在一起的，到目前為止，醫學上仍無法克服。」男生則不一樣，男生是30、40、50、60歲，甚至到70歲，都可以生小孩，好來塢明星阿爾帕奇諾70歲還在生小孩可以證明。
女生生理結構本來是被設計為20幾歲生完小孩，50歲停經，卵子是用完就沒了；精子則像幹細胞一樣，每天製造，所以男生的睪丸是工廠，女生的卵巢是倉庫。從資料顯示，倉庫儲存量原是滿的、健康的，可是歲數達3字頭時，健康卵子只剩下10幾%，4字頭時就剩不到5%；現代女性都用殘存的卵子生小孩，但卵子已老化，醫學也沒有能力去增強和改變。
就連癌症都能用基因治療治癒，但卵子不行，卵子就是不會「再生」，而且數量還會減少、品質變差，「現在的女生幾乎都是用這樣的卵子生小孩，這才是最大的問題。」現在來華育的幾乎都是40歲以上，換句話說，這些女生要用剩下的3%卵子來懷孕。
男女醫療不平權 生殖最嚴重
精子進入卵子就不干它的事了，這是「射後不理」。女生的卵子受精後則要負擔baby長大，從一個細胞，變成一群群幾千個細胞，女生生育能力須很強，代謝能力很強。女生本來設計是在家庭生兒育女，不需到職場，可是現在女生拉進職場，等於把國家社會的生育力拉到職場，她們生小孩的能力就降低。
馬思克曾說，義大利要消失了，因為他們育齡的女生都到職場工作了。現代台灣早比當年更嚴重許多。
從健康醫療來看，包含生殖、骨質疏鬆的很多疾病，整個醫療體系，把男人的醫療放在女人身上，他們認為女人就是男人，只是睪丸及卵巢換過來而已，所以女人很弱勢。其實女生的骨質疏鬆、情緒問題、產後憂鬱、經前症候群，都與賀爾蒙相關，但如果患者去看精神科，醫生給妳吃的藥跟男生一樣。在醫學上對男生與女生的用藥區隔是很粗糙的，尤以生殖是最嚴重的。
凍卵是世界未來趨勢
台灣少子化不是世界最後一名，就是倒數第二、第三，2021年政府雖針對試管嬰兒予以補助，但這不是治本方法；政府應要把不想生的女生變成想生。根據內政部統計，2022年台灣總人口數為2326萬4640人，是連續3年負成長。其中，全年新生兒人數僅13萬8986人，是有統計數據以來史上新低；同時，死亡人數更超過20萬人，是歷年來最高。「這是非常可怕的事。」徐明義憂心忡忡地說。
「如同十九世紀研發出的避孕藥，把女生性行為和懷孕分開，而人工生殖的試管嬰兒，又將女性生育與年齡綁在一起的問題稍微解套，凍卵則是下一個階段，真正能把女性生育與年齡脫勾。「未來的趨勢就是冷凍，冷凍會變成未來。」
45、50歲的子宮是沒問題的，將20歲女生捐的健康卵子放進去，生下的新生兒是20歲卵子的品質，所以50歲的子宮只要植入年輕健康卵子仍可以生。華育有很多女生40歲想懷孕而無法懷孕，就用別人的卵子。
捐卵在台灣完全是合法的，台灣也做得很好。凍卵也是合法的，但代理孕母還不合法。去年1萬多試管嬰兒，有不少是借助他人的卵子。「當務之急，是提倡年輕女生凍卵。」
政府規定，40歲以下女生可捐卵，但必須接受一連串檢查，華育的經驗是100個女生中，篩選後僅7到8個可捐卵。華育為了卵子品質和懷孕力，規定更嚴格，30歲以內才可以捐卵。
華育推動AMH 讓生育自主
華育正在推動的AMH檢查，是卵子儲存量的最佳指標，只要抽血檢查AMH指數，就可以知道女生卵子品質及儲存量。「華育要做的事情是要讓生育自主」徐明義說。
AMH或者稱為穆勒氏管抑制荷爾蒙（Műllerian inhibiting Hormone: MIS），是近年來卵巢的理想功能指標。原本是胎兒性別分化的重要荷爾蒙，胎兒在男生及女生分化前有兩套生殖器，其中一套生殖器稱Waffian管，以後會發育成男性生殖器；另一套是Mullerian管以後會發育成女性生殖器。
AMH是由卵巢內尚未成熟的中小型濾泡上顆粒細胞所分泌，因此存在的中小型濾泡越多，AMH的水平也愈高，代表卵子儲存量可能愈多。AMH比用超音波偵測卵巢內有腔濾泡數目（Antral Follicle Count；AFC）更方便，只要驗血即可驗出。他表示，血液中AMH值不需要在月經期檢測，平常即可檢測。
AMH高低可以用來判斷試管嬰兒中取卵數量的多寡，當然也就與試管嬰兒的成功率息息相關，因此AMH才會成為女性卵巢功能最佳的檢查，是目前卵子儲存量最佳指標。「女生只要做AMH檢查，不管數值怎樣，她一定會知道她有個器官叫卵巢，就不會再忽略卵巢的重要性。」
女生的卵巢是倉庫，過了30歲後就走下坡。不過，幸好現在科技已進步到可以透過AMH來檢查女生的卵巢倉庫量。他說，一個女生出生前，其卵巢約有3百萬顆左右卵子，但一輩子排出來的卵子不到5百顆。「其它卵子就是丟掉，凍卵只是把不要的、被丟掉的撿回來。」
推廣20年 不敵林志玲威力
徐明義在台北醫學大學附設醫學院和華育生殖醫學中心，講了十幾二十年凍卵，但都沒什麼效果，還不如林志玲40歲生子，大家瞬間都知道卵子可以冷凍了。他感慨地說，正確訊息是弱勢的，愈專業的東西愈沒人聽沒人看。
徐明義原是台北醫學大學教授，拿過師鐸獎，在人工生殖領域專研深厚，在北醫教的生殖內分泌，就是不孕症，也因為看到台灣婦女想生生不出來問題嚴重，跟學校請辭，成立華育生殖醫學中心；他也是台灣最早申請AMH。他提到一個最近令人感到心酸的個案，一位41歲、剛結婚的女生，做了AMH後爆哭，因為卵巢卵子只剩下0.03%。
醫學事實已證實，年紀大是不孕的，但可以年輕時可以先做檢查先凍卵。他多次找政治人物談，希望政治人物正視不孕症問題，已有人列為必推的政策；南山人壽的媽咪寶定期保險，也是因被徐明義信念感動到而推出。
落實ESG 保障女性生育權
台灣生殖醫療技術優良，試管嬰兒成功率高，已成為亞洲重鎮，技術好，費用卻比美國、泰國等國家便宜。根據台灣國際醫療全球資訊網向全球發佈的資訊，台灣擁有獨步全球的快速凍卵技術，試管嬰兒著床率達36%，分娩率高達35.8%，與美國並駕其驅，更領先英、日、韓等國家，而費用僅為全球平均價格的50%。
華育擁有台積電等級的實驗室，在試管嬰兒方面，敢做一次只植一個胚胎，且都做過切片檢查，確認基因沒問題、是正常的，才植入媽媽肚子裡，所以懷孕率高達6、7成，而且媽媽也可透過AI資訊整合，觀看胚胎成長情形。至於凍卵，華育從取出卵子到送進實驗室冷凍起來，距離只有1公尺，將風險降至最低。
政府講少子化、講永續和ESG，其中就包含社會責任。「女生的生育力是國家，是企業的責任，當政府、企業，把30歲40歲女生拉進職場，就應想辦法保障她們生育能力。」
徐明義簡介
現職：
- 華育生殖醫學中心院長
- 教育部部訂教授
- 台灣婦產科醫學會理事
- 世界中醫藥學會聯合會生殖醫學專業委員會第二屆理事會副會長
學歷：台灣大學數學系、台北醫學院醫學系
經歷：
- 台北醫學大學醫學系婦產學科專任教授
- 台北醫學大學萬芳醫學中心婦產部主任
- 台北醫學大學萬芳醫學中心生殖醫學實驗室主持人
- 台北醫學大學師鐸獎得主
- 萬芳醫學中心教學部主任
- 萬芳醫院教師發展中心主任
- 美國諾福克瓊斯生殖醫學中心資深臨床研究醫師
- 美國生殖醫學會官方期刊《Fertility and Sterility》審稿
- 美國生殖醫學會會員
- Jones Institute, medical fellow Department of Obstetrics and Gynecology Eastern Virginia Medical School, Norfolk, Virginia, USA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