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精神科住院醫師的訓練過程中,反覆學習到的是診斷性會談的重要。儘管生物精神醫學已有長足的進展,精神科醫師要做出診斷,主要仰賴的仍是會談,透過與病人的互動來收集資訊、仔細推敲,並擬定後續的治療計畫。換言之,雖然有診斷準則的存在,但診斷的「工具」,正是精神科醫師本身。
剛來腎臟科時,學長問我要不要試著total care,意思是要我全權負責病患的醫療處置。一床70多歲、主訴發燒及半身無力的阿嬤,仔細但快速地瀏覽過她的病史和藥單。她的初步診斷為泌尿道感染,而床邊的理學檢查證實,阿嬤的右肢比左肢無力一些,連平舉雙手都做不到。感染會有這樣的情形嗎?
「他爸媽養他長大,好不容易考上台大醫科,拿到醫師證書,現在突然不從醫了。你說混得不好幾年後可以再回來,但你覺得適合嗎?他回來後,他學弟妹都變成他學長姐,而未來 20 年、30 年後,從前表現比他差的同學都當上了某醫院主任、院長了,他卻沒有他們的地位和收入,你覺得他不會後悔嗎?」
死死握著細細的氧氣鼻管,劉宗瑀像是抓著汪洋中的稻草,人來人往、嘈雜的急診室中,她只能聽見自己急促的呼吸聲……「再這樣下去,會有病人死的,而我跟肚子裡的小孩也……」恐懼加上喘不上氣,緊緊攫住劉宗瑀的心臟,恍惚間,她突然醒悟:「我怎麼把自己逼到這個地步?這根本不是在救人,而是在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