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曾基醫師
週末（6月17日）深夜，台北榮民總醫院的主管LINE群組裡，陳威明院長貼上中華電視公司「華視新聞雜誌」與三立台灣台「健康零距離」的最新影片連結，各數十分鐘介紹北榮大德安寧病房的「狗醫生」Oba。
大德病房2016年7月導入導盲犬陪伴病人，2019年2月更認養Oba成為全國第一隻駐點於安寧病房的輔助治療犬。四年多來，感人故事不斷，聲名遠播，常有平面與影視媒體採訪。見怪不怪，社會逐漸接受醫院病房裡有輔助治療犬。好事一樁，何以並未迅速普及？身為過往多年的業管單位主管（家庭醫學部主任），深知原委，縱使去（2022）年調任台北榮民總醫院新竹分院，有新竹地區最大的安寧病房與團隊，也不敢妄加提議如法炮製。家居養犬易，醫院引進輔助治療犬，則層層環節，困難重重。
大德病房成功認養Oba，首先要感謝台灣導盲犬協會，長年訓練導盲犬，培育繁殖本土導盲犬，並大力推廣導盲犬的觀念。多虧協會主動接觸醫院，鍥而不捨，介紹教育，逐步導入，慷慨協助。
靈魂人物則是劉曉菁安寧緩和護理教育師與楊婉伶安寧共同照護護理師。兩人扛起Home媽（寄宿家庭的媽媽）重責，輪流每天帶著Oba一起上下班。照顧專業工作犬並不輕鬆，要先參加三個月保母訓練班。人類小孩會長大獨立，毛小孩則需每天陪伴打點。除了提供吃住、定期健檢，還要每週陪著游泳運動。
上班時間，兩位護理師各有工作，需病房全體同仁一起照看Oba，大家都要學上幾個英文指令。還好狗兒非常溫馴，也不會隨地便溺，並不構成困擾。有樣學樣，Oba每天跟著主治醫師或護理師查房，挨間探視病人，早就成為團隊的一份子。團隊會議時，Oba則躺在會議桌旁塑膠墊上。
當初大德病房陳小妮護理長與安寧緩和醫學科林明慧主任，會議中建議導入導盲犬，剖析利弊得失，希望由家庭醫學部上簽，呈報院方同意。或許是初任部主任，初生之犢，斷然應允。幸好直屬副院長黃信彰教授（現為恩主公醫院院長）曾任安寧緩和醫學科主任，理念相同，簽註正面意見。院長張德明教授觀念開明，曾官拜陸軍中將，視軍犬為夥伴，慨然同意醫院創舉。實施初期，偶有雜音，衛生、安全、適法等，不一而足，長官從未責問安寧團隊。張院長更多次參加大德病房活動與望年會，力挺同仁。後續李發耀院長與許惠恒院長，亦皆全力支持。現任陳威明院長更是愛狗成痴，鼓勵同仁並多方宣傳治療犬的功效，一年半來，Oba的曝光度增加不少。
純就經濟眼光，安寧療護工作毫無利潤，多數醫院聊備一格。台灣安寧療護水準名列世界前矛，端賴各界熱心善心人士推廣。榮民醫療體系，在國軍退除役官兵輔導委員會有計畫地實施下，輔導協調全國四家榮總、十二家榮總分院、十二家榮譽國民之家與十九處榮民服務處，成果可觀。輔導會長年補助經費，讓安寧療護創新服務更臻完善。
主角Oba是隻不吠的狗，也不咬人，溫順服從，穩定度高，不受干擾。調皮兒童，嘗試攀騎，拍打抓尾，Oba只是逃避，不敢反擊。每每看到Oba靜默，近乎怯懦，悲憫之心，油然而生。還好生命自有出路，咬爛絨毛玩具，似乎是Oba消愁解悶的方式。團隊會議裡，Oba常咬著布繩，挨個找人拔河，大夥不敢分神，匆忙示弱，Oba也知眾人敷衍應付，總是聰明找上主席。主席必須來回較勁多次，引發Oba鬥志，最終假裝落敗，才能讓Oba心滿意足。
我國對於導盲犬與輔助犬的規範係在「身心障礙者權益保障法」第60條與第100條，2007年制定，觀念內容相當進步，破除眾人心中枷鎖，仍待努力。北榮大德病房走在潮流前端，提供末期病人優質身心靈服務，讓病人與家屬彼此無憾，藉此拋磚引玉，讓台灣社會更美好。
附註：
1. 標題改寫自范仲淹「靈烏賦」裡的「寧鳴而死，不默而生」。
2. 華視新聞 CH52 Oba的超級任務
3. 健康零距離 EP25 完整版
本文經陳曾基醫師授權刊登於《醫學有故事》
原文：寧默而生